器材党的自白:四年摄影,我到底在拍什么?
我盯着书架上那台崭新的徕卡M11发呆。这是过去四年里我经手的第十七台相机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它锃亮的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。旁边的防潮箱里还躺着五支镜头,最贵的那支蔡司标价超过两万——它们都是上周才到货的新宠。
"又买了?"妻子探头进来,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四年前的惊讶,只剩下疲惫的麻木。我尴尬地笑笑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相机顶部的转盘。这个动作在过去四年里重复了太多次——每次新机器到手时,我都会这样充满仪式感地感受它的机械质感。
我的手机相册里有个名为"器材回忆"的专辑,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曾经拥有过的相机证件照:索尼A7R3的棱角分明、富士XT4的复古造型、哈苏X1D的极简设计...每张照片都记录着一段短暂的蜜月期。奇怪的是,我几乎找不到用这些机器拍摄的作品——它们大多淹没在成千上万张测试照片中,那些用来检查焦外虚化、高感噪点和动态范围的"样片"。
第一次转卖器材时的情景记忆犹新。那是台尼康D850,我在论坛上研究了三个月才下定决心购买。但当快递员取走它的那一刻,我感受到的不是不舍,而是一种奇异的解脱感。三周后,我用这笔钱换了一台更轻便的富士X-Pro3。这种置换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平均每台相机在我手中停留不超过三个月。
"你知道佳能新出的R5二代支持8K60P了吗?"上周的聚会上,我滔滔不绝地向朋友介绍最新的器材动态,却在他们要求看看我的作品集时突然语塞。回家路上我猛然意识到,过去四年我积累的不是摄影技巧,而是对各种相机菜单系统的熟悉程度——我能闭着眼睛设置索尼的S-Log3,却说不清黄金时刻的光线角度。
防潮箱的角落里,静静躺着一台被遗忘的理光GR3。这是少数几台我没有转手的相机,因为它总能在某些时刻提醒我摄影的初衷。记得去年冬天某个清晨,我带着它在家附近的公园随手拍下霜冻的蛛网。那张照片后来意外获得了某个小比赛的优秀奖——这是我四年器材折腾生涯中唯一的摄影成就。
我开始整理最近要出手的器材清单:徕卡M11显然太重了,那支85mm定焦的使用率低得可怜...清单越列越长,最后几乎包含了所有设备。但当我打开电脑准备挂上闲鱼时,一张老照片突然弹出——那是我用人生第一台相机,二手尼康D3200拍下的落日。照片本身毫无技术可言,但那种纯粹的喜悦感却透过像素扑面而来。
书桌上的M11依然沉默。我突然明白,这四年我其实从未真正拥有过任何相机——我只是在为它们支付租金。在追逐完美器材的过程中,我错过了太多按下快门的真正理由。也许该留下这台徕卡了,不是因为它比其他机器更优秀,而是我需要一个提醒:摄影终归是关于看见,而非看见的工具。
明天我要带着它上街,不是去测试动态范围,而是去重新学习如何观看。